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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石仲容孙皓 西晋 · 孙楚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文选卷四十三
白:盖闻见机而作,周易所贵,小不事大,春秋所诛,此乃吉凶之萌兆,荣辱之所由兴也。
是故许郑以衔璧全国,曹谭以无礼取灭。
载籍既记其成败,古今又著其愚智矣。
不复广引譬类崇饰浮辞,苟以夸大为名,更丧忠告之实。
今粗论事势,以相觉悟。
昔炎精幽昧,历数将终,桓灵失德,灾衅并兴,豺狼抗爪牙之毒,生人陷荼炭之艰。
于是九州绝贯,皇纲解纽,四海萧条,非复汉有。
太祖承运,神武应期,征讨暴乱,克宁区夏;
协建灵符,天命既集,遂廓洪基,奄有魏域。
土则神州中岳,器则九鼎犹存,世载淑美,重光相袭,固知四隩之攸同,天下之壮观也。
公孙渊承籍父兄,世居东裔,拥带燕胡,冯凌险远,讲武盘桓,不供职贡,内傲帝命,外通南国,乘桴沧流,交畴货贿,越布于朔土,貂马延乎吴会;
自以为控弦十万,奔走足用,信能右折燕齐,左振扶桑,凌轹沙漠,南面称王也。
宣王薄伐,猛锐长驱。
师次辽阳,而城池不守;
桴鼓一震,而元凶折首。
然后远迹疆埸,列郡大荒,收离聚散,咸安其居,民庶悦服,殊俗款附。
自兹遂隆,九野清泰,东夷献其乐器,肃慎贡其楛矢,旷世不羁,应化而至,巍巍荡荡,想所具闻
吴之先主,起自荆州,遭时扰攘,播潜江表;
刘备震惧,亦逃巴岷。
遂依丘陵积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无涯,假气游魂,迄于四纪。
二邦合从,东西唱和,互相扇动距捍中国。
自谓三分鼎足之势,可与泰山共相终始。
相国晋王,辅相帝室,文武桓桓,志厉秋霜,庙胜之算,应变无穷,独见之鉴,与众绝虑。
主上钦明,委以万机,长辔远御,妙略潜授,偏师同心,上下用力,棱威奋伐,罙入其阻,并敌一向,夺其胆气。
小战江介,则成都自溃;
曜兵剑阁,而姜维面缚。
开地五千,列郡三十。
师不踰时,梁益肃清,使窃号之雄,稽颡绛阙,球琳重锦,充于府库。
夫虢灭虞亡,韩并魏徙,此皆前鉴之验,后事之师也。
南中吕兴,深睹天命,蝉蜕内向,愿为臣妾。
外失辅车唇齿之援,内有毛羽零落之渐,而徘徊危国,冀延日月,此犹魏武侯却指河山以自强大,殊不知物有兴亡,则所美非其地也。
方今百僚济济,俊乂盈朝,虎臣武将,折冲万里,国富兵强,六军精练
思复翰飞,饮马南海
自顷国家,整治器械,修造舟楫,简习水战。
伐树北山,则太行木尽,浚决河洛,则百川通流。
楼船万艘,千里相望。
自刳木以来,舟车之用,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
骁勇百万,畜力待时,役不再举,今日之谓也。
然主上眷眷,未便电迈者,以为爱民治国,道家所尚,崇城自卑,文王退舍,故先开示大信,喻以存亡,殷勤之旨,往使所究。
若能审识安危,自求多福,蹶然改容,祗承往告,追慕南越,婴齐入侍,北面称臣,伏听告策,则世祚江表,永为藩辅,丰报显赏,隆于今日矣。
若侮慢不式王命,然后谋力云合,指麾风从,雍益二州,顺流而东;
青徐战士,列江而西;
荆杨兖豫,争驱八冲
征东甲卒,虎步𥞊陵。
尔乃皇舆整驾,六师徐征,羽檄烛日,旌旗流星,游龙曜路,歌吹盈耳,士卒奔迈,其会如林,烟尘俱起,震天骇地,渴赏之士,锋镝争先,忽然一旦身首横分,宗祀屠覆,取诫万世,引领南望,良以寒心。
夫治膏肓者必进苦口之药,决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如其迷谬,未知所投,恐俞附见其已困,扁鹊知其无功也。
勉思良图,惟所去就。
石苞白。
论选举疏 唐 · 薛登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一
臣闻国以得贤为宝。臣以举士为忠。
是以子皮之让国侨鲍叔之推管仲
燕昭委兵于乐毅苻坚托政于王猛
子产受国人之谤。夷吾贪共贾之财。
昭王赐辂马以止谗。永固樊世以除谮。
处猜嫌而益信。行閒毁而无疑。
此由识之至而察之湥也。至若宰我见愚于宣尼
逄萌被知于文叔韩信无闻于项氏。
毛遂不齿于平原。此失士之故也。
是以人主受不肖之士则政乖。得贤良之佐则时泰。
故尧资八元而庶绩其理。周任十乱则天下和平。
由是言之。则知士不可不察而官不可妄授也。
何者。比来举荐。
多不以才。假誉驰声
互相推奖。希润身之小计。
忘臣子之大猷。非所以报国求贤。
副陛下翘翘之望者也。臣窃窥古之取士。
实异于今。先观名行之源。
考其乡邑之誉。崇礼让以励已。
明节义以标。以敦朴为先最。
以雕虫为后科。故人崇劝让之风。
士去轻浮之行。希仕者必修贞确不拔之操。
行难进易退之规。众议以定其高下。
郡将难诬于曲直。故计贡之贤愚。
州将之荣辱。秽行之彰露。
亦乡人之厚颜。是以李陵降而陇西惭。
干木隐而西河美。名胜于利。
故小人之道消。利胜于名。
则贪暴之风扇。是知化俗之本。
须摈轻浮。昔冀缺以蹈礼升朝。
则晋人知礼。文翁以儒术化俗。
则蜀士崇儒。燕昭好马
则骏马来庭。叶公好龙
则真龙入室。由是言之。
未有上之所好而下不从其化者也。自七国之季。
虽杂纵横。而汉代求才。
犹徵百行。是以礼节之士。
敏德自修。闾里推高。
然后为府寺所辟。魏氏取人。
尤爱放达。晋宋之后。
祗重门资。奖为人求官之风。
乖授职惟贤之义。有梁荐士。
雅好属词。陈氏贤。
特珍赋咏。故其俗以诗酒为重。
不以修身为务。逮至隋室。
馀风尚存。开皇中
李谔论之于文帝曰。魏之三祖。
更好文词。忽君人之大道。
好雕虫之小艺。连篇累牍。
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
惟是风云之状。代俗以此相高。
朝廷以兹择士。故文笔日繁。
其政日乱。帝纳李谔之策。
由是下制。禁断文笔浮词。
其年泗州刺史司马幼之以表不典实得罪。于是风俗改励。
政化大行。炀帝嗣兴。
又变前法。置进士等科。
于是后生之徒。复相仿效。
因陋就寡。赴速邀时。
缉缀小文。名之策学。
不以指实为本。而以浮虚为贵。
有唐纂历。虽渐革于前非。
陛下君临。思察才于共理。
树本崇化。惟在旌贤。
今之举人。有乖事实。
乡议决小人之笔。行修无长者之论。
策第喧竞于州府。祈恩不胜于拜伏。
或明制才出。试遣搜扬。
则驱驰府寺之门。出入王公之第。
上启陈诗。惟希咳唾之泽。
摩顶至足。冀提携之恩。
故俗号举人。皆称觅举。
觅为自求之意。未是人知之辞。
察其行而度其材。则人品于此见矣。
徇已之心切。则至公之理乖。
贪仕之性彰。则廉洁之风薄。
虽高。异叔度勤勤之让。
黄门已贵。无秦嘉耿耿之辞。
纵不能抑已推贤。亦不肯待于三命。
岂与夫白驹皎皎。不杂风尘。
束帛戋戋。荣高物表。
校量其广狭也。是以耿介之士。
羞自拔而致其辞。循常之人。
舍其疏而取其附。故选司补授。
喧然于礼闱。州贡宾王
争讼于阶闼。谤议纷合。
浸以成风。夫竞荣者必有竞利之心。
谦逊者亦无贪贿之累。自非上智。
焉能不移。在于中人。
理由习俗。若重谨厚之士。
则怀禄者必崇德以洁已。若开趋竞之门。
则邀仕者皆戚施而附会。附会则百姓罹其弊
洁已则兆庶蒙其福。故风化之渐。
靡不由兹。今访乡闾之谈。
惟祗归于里正。纵使名亏礼则。
罪挂刑章。或冒籍以偷资。
或邀勋而窃级。假其不义之赂。
即是无犯乡闾。岂得比郭有道之铨量。
茅容望重。裴逸人之奖拔。
夏统名高。语其优劣也。
祗如才应经邦之流。惟令试策。
武能制敌之例。只验弯弧。
若其文擅清奇。便充甲第。
藻思微减。便即告归。
以此取人。恐乖事实。
何者。乐广假笔于潘岳
灵运词高于穆之。平津文劣于长卿
子建笔丽于荀彧。若以射策为最。
则潘谢曹马。必居孙乐之右。
若使协赞机猷。则安仁灵运
亦无裨附之益。由此言之。
不可一槩而取也。至如武艺。
赵云虽勇。资诸葛之指撝。
周勃虽雄。乏陈平之计略。
若使樊哙萧何之任。必失指纵之机。
使萧何入戏下之军。亦无免主之效。
斗将长于摧锋。谋将审于料事。
是以文泉聚米。知隗嚣之可图。
陈汤屈指。识乌孙之自解。
八难之谋设。高祖追惭于郦生
九拒之计穷。公输息心于伐宋。
谋将不长于弓矢。良相宁资于射策。
岂与夫元长自表。妄饰词锋。
曹植题章。虚飞丽藻。
校量其可否也。伏愿陛下降明制。
峻科。千里一贤。
尚不为少。侥倖冒进。
须立堤防。断浮虚之饰词。
收实用之良策。不取无稽之说。
必求忠谠之言。文则试以效官。
武则守禦。始既察言观行
终亦循名责实。自然侥倖滥吹之伍。
无所藏其妄庸。故晏婴
举之以语。考之以事。
寡其言而多其行。拙于文而工于事。
此取人得贤之道也。其有武艺超绝。
文锋挺秀。有效伎之偏用。
无经国之大才。为军锋之爪牙。
作词赋之标准。自可试凌云之策。
练穿札之工。承上命而赋甘泉。
中军赴敌。既有随材之任。
必无负乘之忧。臣谨按吴起临战。
左右进剑。吴子曰。
夫提鼓挥桴。临难决疑。
此将事也。一剑之任。
非将事也。谨按诸葛亮临戎不亲戎服。
领蜀兵于渭南宣王持劲卒不敢当。
此岂弓矢之用也。谨按杨得意长卿之文。
武帝曰。恨不与此人同时。
相如至。终于文园
不以公卿之位处之者。盖非其所任故也。
谨按汉法。所举之主。
终身保任。扬雄之坐田仪。
责其冒荐。成子之居魏相
酬于得贤。赏罚之令行。
则请谒之心绝。退让之义著。
则贪竞之路销。自然朝廷无争禄之人。
选司有撝谦之士。仍请宽立年限。
其采访汰。堪用者试令职守。
以观能否。参验行事。
以别是非。不实免王丹之官。
得人如翟璜之赏。自然见贤不隐。
食禄不专。荀彧钟繇郭嘉
刘陶李膺朱穆。势不云远。
有称职者受荐贤之赏。滥举者抵欺罔之罪。
自然举得才行。则君子之道长矣。
长老六十初度剃须乞诗 其一 清 · 王昙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烟霞万古楼诗集卷三
剃须有说乎?予日:子贡灭须,则衣妇人之衣;(见王充《论衡》。)子思借须,则却文侯之鬣。(见《孔丛子》。)古称长须者奴,无须者圣。吾夫子无须,要知杨朱之所不拔,宜乎释尊之所悉剃也已。余交南屏颠老十七年矣。饮醇有口,酒来则苏则须张;说法无心,我到则荆卿发上。本来面目,相相皆空,纵不于䰄,鬑鬑颇有。乃者重到西湖,闻其于沉沦曲糵之时,为堕落须眉之举,盖腊年已六十也。迎门一笑,张仪之舌尚存;缓颊而谈,参军之髯尽落。岂果梵天大塔,有人向如来乞髭;亦或灵运尊髯,竟送与闺人斗草耶?抑余闻之,桓司马双腮反猬,貌似宣王崔季圭四尺长须,俨然曹操。须已何助于人哉?某青春已去,张元之潞涿空伤;白发未刘备之诸毛已绕。于此过马鸣刀下,已惭皮尽毛存;有日付周官薙人,亦许我还童返老乎?赠君四偈,龙髯莫攀;读吾三玄,虎须再捋。
林公须发最神明(道林须发神明。见《世说》。),何事删除不教生。
毕竟修罗才杀退,梵天刀下傲人情(佛须六十四茎。剃后,梵天立刀塔,以两茎须与修罗助战,大胜。见《大藏》。)
曹子野(駉)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
示及《史记》疑数条,熹向曾考證来了,《功臣表》与《汉史》《功臣表》其户数先后及姓名多有不同,二史各有是非,当以传实證之,不当全以《史记》所传为非真也。
淮阴连敖典客,《汉史》作票客,颜师古谓其票疾而以宾客之礼礼之。
淮阴之亡,以其不见礼于汉也。
萧何追之而荐于汉王,始为大将
若已以宾礼礼之,淮阴何为而亡哉?
此则《史记》之所载为是。
《三代表》是其疏谬处,无可疑者。
盖他说行不得,若以为尧舜俱出黄帝,是为同姓之人,尧固不当以二女嫔于虞,舜亦岂容受尧二女而安于同姓之无别?
又以为汤与王季同世,由汤至凡十六传,王季武王才再世尔。
文王以十五世之祖事十五世孙武王以十四世祖而代之,岂不甚缪戾耶?
《通鉴》先后之不同者,却不必疑。
史家叙事或因时而记之,或因事而见之。
田和康公,《通鉴》载于安王十一年,是因时而纪之也。
《史记》载于安王十六年,是因事而见之也,疑之有?
只有伐燕一节,《史记》以为湣王,《通鉴》以为宣王,《史记》却是考他源流来,《通鉴》只是凭信《孟子》。
温公平生不喜《孟子》,到此又却信之,不知其意如何。
张敬夫说《通鉴》有未尽处,似此一节,亦是可疑。
但二说今皆无所證,未知孰是孰非。
更可反覆详究,如有所见,却幸垂教。
乞罢修京城庆历四年五月1044年5月29日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余襄公奏议》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九、《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六、《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一、《右编》卷七、《汴京遗迹志》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闻大臣建议,内有修京城、置府兵二事者。
伏以庙堂建论,天下具瞻,帝王言动,万世为法。
安危所系,举措非轻,事之几微,不可不谨。
难与虑始,人之常情。
臣愿陛下深思远虑,以安民为本。
臣请缕陈二事,望陛下择其可否。
臣闻西贼僭号之初,宋祁请修函谷关,此时关中动摇,谓朝廷弃关西而自守。
今无故而修京城,乃是舍天下之大,而为婴城自守之计,四方闻之,岂不动摇?
强弱之势,正在此矣。
无戎而城,《春秋》所讥,守在四夷,义不如此。
又前岁以边鄙之警,而河北诸路拣点乡兵,天下百万农夫,皆失其业,北敌慢书,亦随而至,乃是乡兵之利未集,而先致其害也。
况今北胡之赂既厚,西戎之好既讲,虽知信誓不可卒保,嗷嗷苍生,咸望帖泰,而都畿之下,先自扰之,根本不宁,四方何所望哉!
昔魏侯恃险,吴起以为失词;
宣王料民,山甫言其害政。
惟是二者,皆古今之所戒,而安危之所,愿陛下舍此二策,别议远图之术。
两朝顾命定策元勋之碑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四、《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上集卷一、《宋朝事实类苑》卷八、《安阳县金石录》卷六
熙宁八年六月甲寅,定策元勋之臣、永兴军节度使、守司徒侍中魏国公相州韩琦薨。
讣来京师,朕衋然追恸若不胜,诏辍视朝三日,赠尚书令,配享英宗庭。
七月癸酉,成服于苑中,哭之恸。
又敕入内都知利州观察使张茂则往护丧事。
于是其孤忠彦上公勋德之状于有司,已而集议,尚书省皆以谓谥公忠献,无以易。
朕念既葬而墓隧之碑未立,尝考《大雅·蒸民》之诗,虽美宣王之德,而实大山甫之功,肇其所生,兴其所施,及乎进止威仪、衣服车马之盛,莫不与民咏歌之,以慰山甫之心,可谓至矣!
盖臣之致功者大,则君之享福也隆,然则可无述?
今观公之大节所以始,所以终,宜有金石刻之,以著信于后世,而锡训于子孙,非朕,其谁为之?
惟韩氏远有世叙,始武子,事晋,得封于韩,遂以为氏。
韩亡,其子孙散之他国,望出博陆,推其族世名爵,而谱犹存。
其三世葬安阳
公,安阳人字稚圭,生而有异禀,少好学,夙智早成。
天圣五年,公甫冠,擢进士甲科,授将作监丞同判淄州
召试学士院,除直集贤院,再迁太常丞监左藏库,历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改左司谏
时天异数见,宰相以疾,五日一奉朝请执政者德轻,不足与论天下事。
公连疏中书所行乖失,久不报,又请下御史台,集百官决是非。
于是同日诏罢执政者四人。
公为谏官,凡中外职有预责、苟有所知者,未尝不言。
其启迪上心,则又每以明得失、正纲纪、亲忠直、远邪佞为急。
初,王曾宰相,谓公曰:「今言者太激,无补上德,如公言可谓切而不迂矣」。
是时曾望方崇,当时士人罕见奖与,公得其言,益以自信。
俄诏同丁度定雅乐。
公以阮逸、胡瑗尺律之法,出于私见,皆诏罢之,且请用王朴旧乐。
起居舍人知谏院知制诰知审刑院
益、利岁大荒,为剑南路安抚使,活饥民百馀,减冗役数百人,奏除诸郡收市上供绮绣不急之物以便民。
赵元昊反,以兵围延州,又为陕西安抚使,驰往抚边,至则贼引去矣。
方大将刘平遇贼于百口,以军败被执,监军黄德和惧罪,诬言上平实降。
朝廷乃敕收其子,命御史台置狱于河中府
公力为陈之,平子既蒙释,又得推恩及其家。
夏竦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公以枢密直学士副之。
公持攻、守二策,以决于上,仁宗欲取攻策,执政者难之。
公曰:「元昊以区区数州之地,其众可知也,顾非举国不能以内寇。
汉拘贼法,城邑之守,未尝出境谋,此贼所以猖獗而屡胜也。
今彼志气骄惰,我倘并兵从一道出,粮充械利,鼓行而前,宜无坚敌矣,曷不用攻策」?
公言虽恳激,然朝廷终以为不可。
俄还泾原,闻元昊遽求盟,公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
下令诸将日夜戒严。
方召兵瓦亭,贼已寇山外。
公指图授任福曰:「此地有险可保,彼虽众,不足畏也。
宜坚壁待之,无得轻出。
军久则势自归,且随蹑其后,击之可有功」。
既而又以檄戒曰:「违节,虽有功亦斩」。
,庸将也,卒为致敌而死之。
夏竦使人收散兵,得公所与檄于衣带间,乃言失军之罪不在公。
朝廷犹夺一官,得知秦州,数月复其官如故。
会分陕西为四路,改秦凤经略安抚使
明年,诏易陕西四帅皆为观察使,如范仲淹、庞籍二公亦辞,公独不辞,曰:「上方忧边甚,臣子忍择官乎」!
顷之,复为枢密直学士谏议大夫,又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
公在边久,积养士气日益振,又欲用策取横山,以复河南故地,会元昊求称臣而未遂。
公与范仲淹素善,天下称韩、范。
仁宗亦知此二人者,遂同除枢密副使,而相与复陈其策上前。
元昊已臣矣,其谋卒不得用。
前此郑戬代公为四路帅,遣刘扈、童士廉即降羌所献地,筑永洛城
城役方作,会泾原帅,尹洙以为非便,止之。
扈等犹城不已,乃械送于狱。
且将斩,而力争于朝,公亦以为永洛可罢,而扈等犯令之罪不可贷。
朝廷命廷臣往视利害。
既成,而士廉等诣阙讼其事。
是时公同进用者已悉罢去,公因自请补外。
诏以资政殿学士扬州,又徙郓州,徙成德军。
河北为四路,就移定州安抚使、知定州,更本殿大学士尚书礼部侍郎,以观文殿大学士留再任。
武昌军节度河东经略安抚使、知并州
契丹侵我天池,公使裨将苏安静谕之曰:「尔尝求我脩池上神庙,今曷见侵也」?
敌不服。
安静指外横山鬼山之麓,与之为约,不敢踰衍。
塞下多閒田,先是,国初潘美为帅,时敌频出寇钞,并边之民甚苦之。
乃令内徙,空其田,以为禁地。
公曰:「以敌日加侵,苟失不耕,是将遗敌也」。
乃募弓箭手四千户垦田九千六百顷。
公数罹霜露之疾,愿上武康节,罢边东还,诏听以节知相州
且疾间,授三司使工部尚书,寻除枢密使
自国朝刬革僭暴,所积机要文书皆散乱湮郁,不可考究,诸房比例,前后检用未尝同,吏每探之,下以市赂。
乃命官条悉,册留而论次之,奸缘以止。
其得祖宗御笔所裁,则悉上秘府,以为世主宪,总千馀秩,后至中书亦行之。
以本官同平章事,进刑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封仪国公
仁宗方倚左右大臣以经略太平之务,公因得选敕群司百吏,使奉法循理,各安其职,而天下晏然无事,百姓遂安,刑罚衰止,衣食滋殖,守成之业茂矣。
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皇嗣未立,而天下共以为忧,大臣顾避退缩,莫敢为上言。
公乘间进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自古祸乱之起,由策不早定也。
今陛下春秋高,未有建立,何不择宗室之贤者而定之,以为宗庙社稷之计乎」?
他日又进而言曰:「昔汉成帝在位二十五年,议立孝元帝定陶王为子。
成帝非高才主,且能之,以陛下之聪明睿智,奈何久不决也」?
始以英宗宗正寺
英宗称畏,辞未受命。
仁宗以问公,公曰:「名分之未定,去就之所难也,臣切忧之」。
悟,遂诏立皇子
公复稽首曰:「事定矣,臣复何忧」!
时诏虽下,英宗辞益坚。
仁宗欣然用其策。
英宗既为皇子,遂入居于庆宁宫。
嘉祐八年三月壬申,以仁宗顾命,奉皇子皇帝位
于时天气温晏,宫廷内外罔不肃然,自畿中市井犹有未知者。
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平章事进封卫国公,为仁宗山陵使
初,英宗暴得疾,皇太后垂帘权听军国事。
及皇躬康复,公乃请乘舆具素仗出祈雨,都人犹未识新天子,至是瞻仰天日之表,乃相与言:「君貌类祖宗,真英主也」。
皇太后闻之喜,即下令还政。
左仆射、兼枢密院事提举修《仁宗实录》。
昭陵复土,上大丞相印绶。
英宗亲制手诏赐之,语甚眷,公乃起,不敢辞,辞兼枢密院事,许之。
其年南郊大礼,进封魏国公
陕西戍兵多,军常不足,欲籍下民为义勇。
方议上,谏官司马光言公曰:「往者常籍为民兵,遂涅之为官军,父母妻子,莫不环顾以泣也。
臣愿以一身救数万之命」。
英宗曰:「河北、河东亦有义勇,何陕西为不可」?
公于是督使者疾驰往籍之,得十四万人。
犹上前论其事。
英宗曰:「已籍之矣,何独未知也」。
贼寇大顺城,公即欲停岁赐绝和,以问罪于其主谅祚。
大臣或有以宝元康定之间四方用兵、王师伤败之事谏于上前,阴挠其谋者。
公曰:「此但胶往迹,何不较今日彼我乎!
且谅祚狂童,非有元昊智计,而朝廷边备乃大过昔日,诚诘之,心必服」。
时众虽屈公,然心不善之也。
英宗既用公策,遂遣使赍诏往问罪,而谅祚惧以表谢于朝廷。
英宗已寝疾,辅臣入起居于便殿。
公叩榻问谅祚所上表云何。
英宗曰:「亦如前日所料耳」。
于是向之异议者愧服公之谋,且善英宗之听也。
未几,即卧内承诏,以朕为皇太子
治平四年正月庚戌被顾命,奉朕即皇帝位,拜司空侍中,为英宗山陵使
既还,又引故事,愿罢相,不听;
固请,乃以镇安武胜军节度使侍中相州,仍虚上宰位待之,赐兴道坊第一区。
公因以国朝故事领两镇者未尝有辞,不拜,改淮南节度使
种谔绥州宥州,贡不至。
既敕备于陕西,又改陕西经略安抚使、判永兴军
或以绥州孤远,难于馈饷,请弃与贼者,朝廷信之,命公废焉。
公以谓其城扼贼冲,横据山界,井视不平,不可毁,留诏抗议,以便宜檄边固守之,乃得存,迄今为延州东北形势之障。
公既常有灭贼志,因是乃大揭榜塞上,具陈向背祸福,招来横山之羌,为进讨之计。
关中频岁不登,边廪无馀,朝廷虽多公策,而时不相之,故其功卒不就。
河北衍地数震,又改河北安抚使、判大名府北京留守
公名动外夷,每汉使至契丹,必问公安否。
熙宁初,公子忠彦使北,燕于戎帐,其主顾问其常使汉者曰:「忠彦之儿肖其父乎」?
曰:「然」。
遽命工图之而去。
故例,辽使过北都,与留守通书,皆不名。
明年,来贺同天节副使成尧锡谓接伴曰:「今以韩丞相故,特书名,后人虽欲其名而不得也」。
永兴军节度留再任。
公虽留,辞所加命,复判相州
居二年,乃言:「臣老矣,恐不足任事,愿乞骸骨以归」。
复以向所加命授之。
公虽在外,朕常玺书访以机事,使还具言公形,殆非复在执政日。
朕方念公深,遂不能起,可胜恸哉!
公天资忠孝,嶷然如山立。
至论大事,决大疑,而辞气雍容,不见其有忧喜之容也。
方天下以为忧,公独能蹈危机,进沈断,上以尊强宗庙社稷,下以慰安元元之心,功高而不矜,位大而不骄,禄富而不侈,自宋兴以来功臣未能远过也!
公为宰相十年,盖进人多矣,然未尝以官职私所亲。
例得恩泽,先推与其旁支,逮朝廷录遗其子,犹有未命者。
公薨前夕,有大星殒于厩中,枥马皆鸣。
其年十一月庚申,发两河卒,以一品卤簿葬公相州安阳县农安村之原,享年六十八岁。
曾祖璆,广晋府永济县
祖搆,太子中允
父国华,谏议大夫
皆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齐、燕、魏三国公
男六人:忠彦太常丞直龙图阁
端彦右赞善大夫
纯彦、粹彦、嘉彦皆大理评事
其一人早卒。
孙男六人。
维公奉诏立皇子皇太子,被顾命立英宗为皇帝,立朕以承祖宗之绪,可谓定策元勋之臣矣!
或以公安社稷方周勃,政事比姚崇,其言不几乎!
朕既述公以文,遂篆其首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之碑」。
夫岂特慰公之知,亦将为天下臣子之劝。
铭曰:
岳祇嶪峨,默降灵气。
匪申匪甫,而相予治。
赤精传图,继生仁宗
谁适作相,有来魏公。
烈文魏公,匪卜于枚。
天实赉予,魏公有来。
公治万事,靡猷不经。
进退赏罚,惟时权衡。
晦明风雨,罔拂厥序。
男女洁诚,以田以缕。
万物瑳瑳,四夷舞歌。
虽本帝力,公陈亦多。
皇有大器,谁嗣谁尸。
公陈与予,天命不迷。
功成辞隆,视天盈亏。
旂常之载,勤劳终初。
马路车,衮衣赤舄。
其谁公如,将相出入。
公行不归,公死是悼。
尚想公仪,泪落苑草。
永怀英宗,公则配食。
我徂于宫,孝思罔极。
洁粢硕牲,钟鼓管弦。
从公享之,何千万年!
秦祀巫咸神文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四、《集古录》卷一、《六一题跋》卷一、乾隆《凤翔县志》卷七
右《秦祀巫咸神文》,今流俗谓之《诅楚文》。
其言首述秦穆公楚成王事,遂及楚王熊相之罪。
司马迁《史记·世家》,自成王以后,王名有熊良夫、熊适、熊、熊元,而无熊相。
据文言,穆公成王盟好,而后云倍十八世之诅盟。
今以世家考之,自成王十八世为顷襄王,而顷襄王名横,不名熊相。
又以《秦本纪》与《世家》参较,自楚平王娶妇于秦昭王,时吴伐楚而秦救之。
其后历楚惠、简、声、悼、肃五王,皆寂不与秦相接,而宣王熊良夫时,秦始侵楚。
怀王熊槐、顷襄王熊横,当秦惠文王昭襄王时,秦楚屡相攻伐。
则此文所载,非怀王顷襄王也,而名皆不同。
又以十八世数之,则当是顷襄
然则相之名理不宜缪,但《史记》或失之尔,疑「相」传写为「横」也。